“我吃飽了。”舒斯年放下碗筷，站起來打算回臥室去。

舒媽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又要一頭鉆進臥室裏的兒子，話中有話的說道：“馬上就期末考試了，你這要是成績有一個名次的下降，手機就不要用了。”

飯廳上的吊燈無聲地將光照在一家人的臉上，表情各異。

舒斯年別著頭，他高挺精致的鼻梁被燈光打下一小片陰影。從舒媽的角度只能看到兒子的側臉，嘴角緊緊抿著，她熟悉，兒子自小不高興就是這副樣子，看似平靜，洶湧的心思都藏起來。

母子倆間的氣氛突然變得劍拔弩張。

“現在學習更重要。”舒爸話裏幫著妻子，看妻子面色緩和一些，拍拍兒子的背，“回臥室學習去吧。”

“嗯。”舒斯年點點頭，期末馬上就要來臨，高三的期末考試在高三的大考小考中看似平淡，卻決定了每個準考生的新年情緒。

一班的幾個尖子生每周都會被老師叫去談話，詢問他們學業上還需要什麽，老師有沒有照顧不到的地方。讓人倍感溫馨，卻也無形中給予他們了許多壓力。

舒斯年近幾次考試都是第一名，自然也成為老師眼中的關註重點，他肩上扛著的已經不是升學的壓力，而是市狀元、省狀元的壓力，每次考試成績出來，整個年級的焦點都在他身上。他擔負著眾人殷切的期盼，只能拼命學。在這個枯燥乏味的反覆學習的過程中，黃花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調劑品，唯一帶著斑斕顏色的花朵。

黃花知道他的壓力大，視頻時乖巧很多，只有兩人稍作休息的時候才說說鬧鬧，逗舒斯年開心

。

舒斯年把放學新發下來的理綜試卷鋪好，今晚要完成它。舒斯年打開手機，向黃花發去視頻邀請，那邊還沒接，舒斯年大致掃了一眼試卷，題目難度不大。應該一個半小時就能完成。今晚還有時間，可以給黃花講講基礎題，順便自己夯實基礎。舒斯年在給黃花講解的過程中，也發現了不少自己的知識漏洞，每每填上一個，都有一種慶幸感，幸好不是高考。

黃花剛洗完澡，頭發還沒吹幹，聽到手機響，忙去接下視頻。

“今天這麽早啊？我去吹個頭發。你先寫作業。”黃花穿著睡衣，頭發絲上都是水，拿著粉色毛巾胡亂擦著。

“去吧。”舒斯年擺擺手。

黃花關了手機聲音，怕吹風機的聲音打擾到他學習，拿了衛生間的吹風機插到書桌邊的插座上，開始吹頭發。

黃花的頭發長了不少，許是母親最近格外註意準考生的飲食，特意請了營養師回來給她搭配營養餐，她的頭發竟也補足營養，柔順光亮許多。發絲隨著熱風瀟瀟灑灑地飛在空中，黑發配著白皙的皮膚，燈光下她的眼睛像黑色寶石熠熠生輝。

舒斯年不禁有些看呆，心頭陰霾也隨那邊吹風機的風被吹散，不知怎的，最近越看她越順眼，覺得眼前的女生漂亮不少。

發梢上的水珠散落在脖頸上，黃花拿毛巾擦掉。

舒斯年順著她的手腕去看，女孩纖細的脖頸，如同白天鵝般仰著，十分優雅。舒斯年的眼神飄下去，她寬大的睡衣下有些起伏，她的手臂擋著，換了吹頭發的姿勢，凹凸出現在他的視野。舒斯年紅了臉，手掌攥成圈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咳了咳，強迫自己收回視線放到試卷上。

黃花吹完頭發，把吹風機放回衛生間，想趕緊梳完頭發回臥室。母親正巧經過，看她急躁地扯自己的頭發，牛角梳上已經纏了不少發絲。黃媽把梳子奪下來，皺著眉頭訓女兒：“怎麽做事這麽急躁，連梳頭發都不能溫柔點，有點女孩樣麽。”

“我想趕緊梳好回去學習。”黃花撇嘴跟母親撒嬌道。

黃媽輕柔地把她纏成結的頭發打開，笑道：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天在臥室幹嘛？連你喜歡的綜藝節目極限挑戰都不看了，還是因為學習？黃花小同學，你可是你媽懷胎十月生下來的，我能不知道你的那點小九九？那個男孩子就那麽帥？看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。”

黃花不好意思地閉眼，吐了吐舌頭，嘴裏催促道：“誒呦，媽媽你快點兒嘛。他已經在等我了。”

“等會我也去看看。”黃媽學著女兒嬌俏地哼了一聲，“讓你爸也看看。”

“誒，別啊。”黃花瞬間惱了，“他會害羞的。你們再把人給我嚇跑了。我上哪兒再找個這種又帥學習又好的男朋友去啊。”

“你們倆已經開始處啦？”黃媽看著鏡子裏的女兒，瞪大眼睛問。

黃花嘴角耷拉下來，她就是個小朋友，喜形於色的小朋友，語氣有點失落：“沒有。”

“嘁，人男生別是看不上你，耍你玩呢吧。黃花，我可告訴你，你談戀愛可以，但是絕不能因為感情受傷，媽媽希望你快快樂樂的。爸爸媽媽這麽辛苦地打拼事業是為什麽，最後還不是為了你這輩子健康快樂，不用那麽辛苦，像我們那個時候一樣活著麽。”黃媽把女兒的頭發梳順，前段時間跟她爸吵架，兩人都冷落了女兒好久，女兒怕是那個時候對他們倆失望了，把情感寄托在了一個男同學身上。她和丈夫好像還見過。

“知道啦。媽媽，我以前也是這麽想的，因為有你們在所以我不用太辛苦地活著，可以隨性一點。但是我現在覺得，青春只有一次，我不能浪費，有的時候並不是為了自己，而是可能為了人類，可能是為了這個地球，只有學習到那些有用的知識，我才能想去改變或是幫助別人的時候擁有這項能力。而不是像之前那樣給老師添亂，渾渾噩噩地在校園裏闖禍。我也想成為一個有那麽丁點兒用的人。”黃花感受著牛角梳在頭皮輕輕地滑落，很舒服，她把這些天從舒斯年身上學到的說出來也很舒服。

黃花聽到媽媽沒吱聲，剛想回頭看，就被媽媽從背後抱住，就像小時候窩在媽媽的懷裏一樣，那樣溫柔安全的懷抱。

“花花，媽媽覺得你好像長大了。”黃媽抱著女兒，心裏寬慰，懷裏的孩子怎麽說長大就長大了。女兒之前各種無理取鬧，她都當她還小，今天聽她說自己心裏的想法，感覺她的心性一下子成長了。

黃花嘿嘿地笑，“我去學習啦。你別叫爸爸來。”

“什麽別叫我來，你們母女倆又說什麽悄悄話不讓我知道。”黃爸走過來問。

“沒事沒事。”黃花連忙擺手，逃走了。

黃媽關了衛生間的燈，拉著丈夫客廳走，小聲跟丈夫說：“你女兒剛才真是讓我大吃一驚……”

黃花把頭發別在耳後，頭發散在肩上，她還記得被剪發的時候有多心疼。學校真是的，過了那陣之後又不查發型了，不然她現在頭發的長度都要到背上了。

“怎麽這麽久？”舒斯年在那頭問她。

“我媽拉著我說了會兒話。我媽誇我最近長大了。”黃花拿出厚厚地數學練習冊，她被舒斯年命令一章一章地從頭開始覆習，效率雖然低，但是有效。

“近朱者赤。”舒斯年面不改色地誇讚自己。

黃花掐起自己的臉蛋，對著那邊俊朗的少年說道：“誒，我的臉皮最近是不是長得你臉上去了。怎麽覺得你臉皮那麽厚呢？”

“呵。”舒斯年笑出來，“練你的三角函數去。等會聽寫你公式，錯一個罰寫十遍。”

“寫十遍我喜歡舒斯年麽？這個我拿手，我現在寫你的名字可漂亮了。”黃花感覺自己的臉皮又長回來了。

“快寫吧。”舒斯年含著笑低下頭去，手開始不停歇地解理化生大題。

黃花不再打擾他，咬著筆頭一道小題一道小題地扣。

舒斯年做完試卷，檢查一番，折好放進書包，揉著脖子，看黃花還在絞盡腦汁地算題目，盯著屏幕的眉眼生出溫柔，起身出去倒水喝。

等他回來再坐下時，屏幕那頭已是一男一女，兩個大人俱是目光灼灼地審視他，黃花已經不見了。

才幾秒，舒斯年背部竟生出不少汗來，舉起手，朝那邊試探地打招呼：“叔叔阿姨好。”

“你好你好。舒同學是吧。”黃家爸媽對著手機，觀賞著女兒欣賞的男生，長得是帥氣。

“我們沒打擾你學習吧。”黃媽和藹地問。

“沒有，我剛寫完了作業。”舒斯年咽了口唾液，有點緊張。

“花花出去吃水果去了。”調虎離山計，他倆偷摸著進來的。

“哦。好的。”舒斯年點點頭。

“花花說你學習特別好。方便問麽，你在年級排名多少？”黃爸按耐不住好奇，其實他也不大好意思問，因為以前有生意上的朋友問他，他女兒成績如何，他都假借工作太忙不關心女兒成績來搪塞對方，其實是女兒的成績拿不出手。

“最近五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。”舒斯年老實回答。

“那是真好。”黃媽黃爸一致點頭，比自己女兒好得不是一點半點。

“花花最近學習勁頭挺足，應該也是你帶動起來的，叔叔特別感謝你。”黃爸對舒斯年說道。

“也是她自己願意。”舒斯年說道。

“那還是你這個目標起的作用大。”黃爸肯定道，自己的女兒自己再清楚不過。

舒斯年笑了笑。

黃媽還想說等放假讓黃花帶你來家吃飯，可視頻突然掛斷了。

黃花拿了塊西瓜進來，看到爸媽擠在她的位置上，心中一驚，走過去看，視頻中止。

“爸媽，你倆對舒斯年說什麽了，他都掛斷視頻了。”黃花站在後面氣鼓鼓地說。

“信號不好吧。本來說的挺好的呀。”黃媽訕訕地笑。

黃爸也站起來，彎著腰，道歉地姿態，“爸爸就是好奇，跟小夥子說了幾句，挺好。可以長期發展，老婆，你說呢？”

“對對。估計你的小舒同學是害羞了，你趕緊哄哄。爸媽先出去了，她爸，咱們吃水果去。”黃媽拉著老公玩快閃。

黃花再撥過去視頻電話，那邊已經不接了。

肯定是爸媽把人嚇到了。黃花惡狠狠地咬了口西瓜，跟書上的三角函數進行無聲地對峙，算了，明天去學校跟他道歉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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